夜,深。

偏僻無人的小巷中,女人低垂著頭,局促地跟在挺拔的男人身後。

頭頂煙花綻放,美不勝收。

忽然……

“二十萬是嗎?”傅郁淮在前方忽然頓住了步子,微微側目,嘴角勾起的那抹略帶嘲諷的笑,直接刺痛著喬染的眼睛,“真是件稀罕事。當年鼎鼎大名的喬小姐,現在居然也能這麼低三下四地來求我?喬染,你不是很有能耐嗎?怎麼連二十萬都搞不定了?”

他嗤笑一聲,沒再說話,繼續幽幽地邁開了步子,走得漫不經心,偶爾還會仰頭看一看天空五彩繽紛的煙花,笑得瀲灩極了。

傅郁淮覺得太好笑了。

喬染。

嗯,喬染回來了。

他以為她第一句話會說“對不起”,沒想到,居然是“你能不能借我二十萬?”。

呵,他傅郁淮的面子可真大,居然能讓她喬染低頭求自己借她二十萬。

“傅郁淮,算我求你好嗎?我只借二十萬,一定會給你打欠條,絕不賴賬。”她急得眼睛都發直了,死死地盯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,眼眶發紅,“求你了。”

她的語氣卑微極了,那麼小心翼翼,似乎生怕哪句話沒說好,就將他惹怒了。

傅郁淮又一次停住了腳步。

他雙手插兜,一只腳在雪地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,蹭出了一塊兒白地來,上面濕漉漉的,已經被雪給泡成了泥狀。

“那可是二十萬啊。喬染,你這真是獅子大張口,嚇到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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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臉戲謔地轉過了身。

煙花的光芒下,他冷峻的容貌宛然如一尊雕塑,眸子清冷。

“你知不知道二十萬意味著什麼,嗯?我告訴你吧喬染,你把那二十萬的後面去掉兩個零,可就是你四年前做人流花的錢。你想想,兩千塊就可以隨便結束掉一個生命,那二十萬,豈不是都能讓死人復活了?”

她的舌尖一麻,腦子裡“嗡”的一下,險些沒站穩。

“傅郁淮你別這樣好嗎?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,再怎麼說都不會重新來過。你如果覺得我借二十萬太多,那一半好不好?十萬,我只要十萬,求你借給我吧!”

她仰著頭,眼神期待又茫然地看著他,蒼白的小臉被頭頂瀲灩的煙花照得一明一滅,輪廓泛起彩色的光芒,很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。

傅郁淮輕輕抿著嘴角,眯著眼睛細細打量著,覺得她似乎越來越好看了。

比當年和他一起偷嘗禁果的時候,好看多了。

最起碼,此時此刻,她肚子裡沒有他傅郁淮的孩子。

“喬染,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很賤?”他的語氣低沉,牙根咬得“咯咯”作響,這句話從喉嚨深處發出來,然後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,說得怨毒極了,“你以為當初我是怎麼熬過來的?現在,你一句話就想抹殺掉自己的罪孽,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?你給我聽好了,當年我是什麼感受,如今,我也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你,別妄想一個人苟且偷生!”

喬染被他說得哆嗦了一下。

她感覺自己的手指開始發涼,涼意,一寸一寸蔓延過胳膊,從肩頭流了下去,冰封住還在起伏的胸口,最終停到了心口的位置。

她覺得心髒驟然停了一下,緊接著,便是錐心刺骨的冷意。

如墜冰窟。

果然,她回來找他,就是最大的錯誤。錯得連邊都沒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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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她卻不後悔。

因為她實在無人可求,沒人可以在這個時候向她伸出援手,拉她一把。喬染覺得自己似乎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,她雖然還在活著,可是,卻活得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,透明得跟空氣似的。

她以為自己頂多被羞辱一番,最終,傅郁淮仍舊還是會借錢給她的。

可是,她錯了。